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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悦然、杨庆祥对话龚古尔奖得主:杀死婴儿的保姆有别的出路吗?


来源:凤凰文化

去年,一本名为《温柔之歌》的小说走入了中国读者的视野,在这之前,蕾拉·斯利玛尼,一位的80后法国作家,凭借本书斩获了法国文学最高荣誉龚古尔奖。出版一年后法语版销量超过六十万册,英文版推出

去年,一本名为《温柔之歌》的小说走入了中国读者的视野,在这之前,蕾拉·斯利玛尼,一位80后法国作家,凭借本书斩获了法国文学最高荣誉龚古尔奖。出版一年后法语版销量超过六十万册,英文版推出后,被《纽约客》赞誉为“一部征服了法国的小说”,中文版出版后,迅速被数十家媒体选入好书榜,这究竟是怎样一本书?

小说的故事灵感源自真实案例。米莉亚姆生育两个孩子之后,再也无法忍受平庸而琐碎的家庭主妇生活,她和丈夫保罗决定雇佣一个保姆,路易丝就这样进入了他们的生活。随着相互依赖的加深,隔阂与悲剧也在缓缓发酵……“婴儿已经死了”,在故事的最开始,作者就告诉我们保姆把两个孩子杀死了。

2018年3月10日,这位年轻的龚古尔奖得主来到了中国,与中国的作家和读者一起分享对文学、对生命和爱,对女性生存状况的见解。与其展开文学对话的,是同为80后作家、也曾在作品中写到“保姆”的张悦然,80后批评家杨庆祥,和本书的译者袁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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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语境的不同,决定了中法两国作家对保姆处境有不同的判断

张悦然提到,《温柔之歌》中保姆路易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希望她的雇主夫妇可以再生一个孩子,她想象着一个孩子的诞生会让她的存在成为必要。“《温柔之歌》这个小说里很少有象征,很少有意象,是在非常实的层面上进行写作的,如果说这其中有象征的话,那这个象征就是孩子,她觉得如果可以去照顾一个新的孩子,她就可以和这个已经产生隔膜,已经对她失望的雇主家庭重新言归于好。可以想象孩子是希望,是一个新的轮回,她就可以领受新的任务。这个细节让我感觉到,路易丝在这个时候是多么的被动,她最后的期望是寄托在别人身上。”显然她的雇主并没有这个打算。

同时张悦然认为,在杀害孩子之外,路易丝分明是有其他出路的,“她可以离开这个家庭,甚至永远不做保姆,她也不一定找不到其他的工作,但是这不是我们主人公所能想到的,她已经被困在了那个地方,一点都动弹不得。”

针对这一点,杨庆祥敏锐地捕捉到了来自两个国家的两位青年作家对保姆出路的处理,在蕾拉那里,是路易斯的房东要求她以最快的时间搬出她非常廉价的小公寓,同时帐单源源不断地寄到她的雇主家里来,“到了一个临界点,她只能以这种最决绝的方式对自己进行一个的处刑,她杀了那两个孩子。路易斯最后的选择,不仅仅是人性的,同时也是历史的,是内在与社会结构之内历史性的行为。”与此相对照来看张悦然的小说,《天鹅旅馆》里的保姆从做恶到最后主动承担起照顾小孩的责任,为什么?因为恰恰有一个巨大变化,这个雇主家庭被“双规”了。另外一个小说《家》里,为什么保姆小菊可以在雇主的房间里像一个等待丈夫归来的新婚妻子一样,有窃喜的感觉?是因为发生了汶川大地震,雇主去做志愿者了,巨大的历史变动在中国成为可能,但是在法国,阶层的固化导致了路易斯无路可走。

《温柔之歌》[法]蕾拉·斯利玛尼著,袁筱一译,浙江文艺出版社

蕾拉:在写作的过程中,发现关系中的暴力

在蕾拉的讲述里,她小的时候生活在摩洛哥,家里有一位照看她的保姆,那位保姆阿姨和她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她从小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这样的一个人生活在她的家中,和她住在一起。她觉得这种关系实在是难以叙说,这位保姆就像她的家人,但她又不是她的家人。“她到底是什么人?”小蕾拉曾经问过父母,但她的爸爸妈妈也讲得支支吾吾。

在蕾拉30岁的时候,她也有了孩子,当她第一次坐下来和保姆面试的时候,她觉得那个时刻真的好奇怪,“这一天怎么竟然来到在我身上?”

是在写作的过程中,蕾拉意识到保姆和小夫妇之间的关系里可能包含着暴力。雇主和保姆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什么样的?“雇主给保姆钱,换取保姆的爱,换取保姆对孩子们的照料,换取保姆对孩子们细心温柔的体贴……对于我来说不是这样的,他们之间真正所蕴含的东西是非常残忍的,夫妇他们非常主导和强势,对保姆发号施令,很专横,是这样一个真实的关系。”

紧随《温柔之歌》之后,浙江文艺出版社于2018年3月推出了蕾拉·斯利玛尼的小说处女作《食人魔花园》 。《食人魔花园》的故事围绕一位生活在巴黎、从事记者工作的女性阿黛尔展开。在职场中,阿黛尔野心勃勃,但很快心生厌倦;在生活中,阿黛尔厌倦于周围人的庸俗琐碎与虚伪表演,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她和丈夫理查从相恋到结婚,再到拥有可爱的孩子,一切看似顺利而美满,但婚姻背后是阿黛尔的厌倦、冷漠和疏离,她隐瞒着丈夫,游走于一个个偶然邂逅的男人身边,在欲望的重复中确认着自身的存在,在努力的遗忘中,童年冰冷的记忆却一次次苏醒……

然而《食人魔花园》又不仅仅是一个巴黎都市女性在欲望中沉迷和挣扎的故事。 一如蕾拉根据美国的保姆杀人案写就了《温柔之歌》,《食人魔花园》的创作灵感源自11年在全球沸沸扬扬的DSK事件(多米尼克•斯特劳斯卡恩性侵事件)。然而正如译者袁筱一在后记中所说,蕾拉聪明地摒弃了一切过于戏剧化的因素和政治阴谋的桥段,摒弃了可能使女性书写更政治正确的立场与主题,只保留了一个“瘾”。而在“瘾”的背后,蕾拉这位米兰·昆德拉的追随者,触碰到了一个女性内心深处的“不能承受之轻”,触碰到“我们身下那片空虚里发出的声音”。

同时,《食人魔花园》也在讲述一种现代人交流的缺失。“他们交流不够,他们自己心里面都有自己小的事情,夫妻之间没有很好的交流,有机会但是没有抓住。这个故事里绝不是没有爱的。”蕾拉在现场说。

[责任编辑:魏冰心 PN070]

责任编辑:魏冰心 PN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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