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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访]叶锦添:时代迷乱 艺术通灵


来源:凤凰网文化

叶锦添是东方色彩大家,曾提出新美学主义,对比传统美学主义,更加进入了现代性的迷乱。在他看来,艺术家是通灵的人,而在中国,生存成了困扰艺术家的最大难题。

    导语:叶锦添,他是首位夺得奥斯卡最佳艺术指导的华人,被称为东方色彩大家。他曾提出“新美学主义”,对比传统美学主义,更加进入了现代性的迷乱。在他看来,艺术家是通灵的人,而在中国,生存成了困扰艺术家的最大难题。而常年的香港生活更让他感觉到,香港的市民文化中,仍有很强的殖民色彩。以下为对话实录:

    历史不是唯一的 历史很难复原 

    凤凰网文化:叶老师您好,关于您的新的舞台剧《汉秀》,里面最后意思的就是对12兽首这个形象地方采用。但是它的表现和我们在圆明园看到的或者想象的不一样,你的处理很暧昧。我觉得您可以聊聊,当时是怎么想运用这个形象,然后为什么对它有一些自己的变形,来表达整体的汉绣主题。

    叶锦添:没有空间,我很难说。

    凤凰网文化:其实12兽首一直有爱国符号的意思。

    叶锦添:我们之前没有说为什么要加入,学生是因为导演他说主角要一些伙伴,问我的意见,我说好啊。这也是一个我们想收拾回来的东西,不管是情感上还是物质上,我们好像是没有根据,现在要找它也找不到。所以不仅仅是实物要找回来,这个东西也要找回来,我们只要给它一个门子,它就自己回来了。

    很有趣一点比如说,你们知道马戏团里面有种叫小丑的角色,小丑的角色出来经常都是陪着观众笑,陪着观众哭。我见过一些学生照的一些雕像,连带了一个距离之后,它的表达的方法跟我们不一样,它非常冷,给我的感觉好像不太熟悉,它的表情是什么,那个东西很吸引我,我把它的门子,把它的神像重新搬上舞台上,这个东西会跟我们联系上。有些东西跟我们距离很短,就变成另外一种物质了,复印到舞台上还有喜怒哀乐。它的形象把严肃性稍微分解了些,你看我们做那个猪就很可爱,很好笑,但是它那个样子就是有点冷的,但你会很快就喜欢它,有很多老鼠啊,老虎啊,龙啊那些东西,给我的感觉就好像重回的感觉,完了它画了另外一个样子出来。因为他是意大利导演,我照顾了他的动作,照顾他舞台的表现形式,但是我也照顾了中国它原来的形象,你看这个衣服雕塑性很强,但是它的动作很有趣。有些人不知怎么解决传统的问题,但是我觉得这样解决得不错啊,很容易看见,它不做什么,它站在那里,你看见那个东西慢慢在你僵化的记忆里融化进来,我觉得要有这种魅力。所以不要再硬邦邦地说它了,它也有它的生命。

    凤凰网文化:可以依靠个人趣味复原吗

    叶锦添:复原是很难的,因为中文太严肃了,看的人严肃,做的人严肃,那个东西本身就严肃。我们讲应该是有一点拘谨了,不是真的严肃,我讲的那个严肃是严谨的意思,跟那种僵化的东西好像是有一点区别的。

    凤凰网文化:还是职业性的问题。

    叶锦添:应该有一些自由度让人思考的。我觉得这个民族有它的包容性。比如说英国文学,大家都知道莎士比亚,莎士比亚从来都很严谨但是不严肃的。莎士比亚所提炼的人生哲学是自由的,你可以用任何方法,你穿现代衣服也可以,怎么呈现都可以,你拍成电影也可以,任何角度都可以进入这个题材里,所以它是很丰富的。提起莎士比亚哈姆雷特,你不觉得是一个老东西,今天还有人在做。

    凤凰网文化:因为是人本身。

    叶锦添:本身中国的问题,现在无论开放去给哪些东西,它没有新的看法,没有文化的深度,变深的东西就没法陈列,就不像莎士比亚的作品把传统一直往前推。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暂时地借鉴一下莎士比亚的东西,他们是怎么处理莎士比亚的,莎士比亚拍成现代的,不是以前的东西。

    凤凰网文化:历史上的空白,对于创作来说是不是一种优越的条件? 

    叶锦添:回到历史,我们拍电视有两个渠道要走。

    一个是从物的渠道,就是我们去博物馆看,颜色要准样子要对,这个是一条路子。拍电影的时候,我去问所有的历史学家,没有一个能给我全面的答案,没有人知道一个厅堂长什么样子,东西摆成什么样子。他们的基础是基于实物的,博物馆文化是西方传过来的,他们是以存在的东西来做研究,我只剩下一个花瓶,它就只能研究花瓶,不能研究桌子,也不能研究椅子,这是博物馆文化留下来的一个限制,它只相信事实。

    但是我们做电影不能把花瓶当成场景,所以我们都有一个精神性的东西。我没有唐朝的,我只有汉朝和宋朝,那我就从宋朝和汉朝之间找可行性,去理解唐朝人是怎么生活的,不见得有实物,但是我们知道中国人是怎么喝茶的,唐朝有什么出土文物,它是有食器的。食器跟商朝不一样,商朝是从一个鼎里往外分,每个人都有一个小桌子,明清是大桌子。

    凤凰网文化:格局不一样。

    叶锦添:这些东西可以在实物以外的文献找到,所以它可以慢慢在我们心中构建出一个虚的东西。但现在我在做电影的过程中,电影制造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东西,大家都相信那个是真的,最后其实是错的。我们再去深入一步研究,这个东西全部推翻,所以我们现在懂的东西跟真的东西有一个很大的距离。我觉得有一个很可怕的事情是,有时候西方的学者懂的东西比我们还精准,我们反而是庸俗化了,我们接受了一些中间编出来的东西,以为它是这个东西,就不管之前的样子了,而他们研究得十分清楚,因为有很多实物在他们那边,也没有那个情节,它就变成一种实物研究,能看到另外一套东西。所以我自己是两方面一起学的,有什么东西到我面前,我都不会以某一种学术的角度来看它,我是反过去了解他们是怎么建构的,之后就会找到在哪一个点出了误差,哪些东西是从误差中发展出来的,哪些是实物。所以中国有一些东西是不清楚的,我只能这样讲。

    凤凰网文化:尊重历史是因为您愿意尊重历史。

    叶锦添:我在处理戏剧题材的时候,不会把历史变成唯一的。因为它要讲道理,历史是支撑它的外形,我觉得对于一个外形来说,不真才是最好的,因为有时候它会妨碍我们了解故事最有趣的部分。所以现在我找一个故事最有趣的部分,但我所有的价值观都是有理的,一直到它出来一个最有趣的东西,我就会侧重那个点去发展。所以我的东西很完整,但每个作品都是不一样的,每个戏都有它自己的系统,有点像我组织了一些我觉得好玩的东西,这些题材会自己慢慢上升,我在升的过程创作,用一个理念把这些东西翻过来,不是这样。

    凤凰网文化:您有这样的条件。

    叶锦添:我创作是即兴的,不会有太多计划。

    现代性里有一种迷乱

    凤凰网文化:怎么看待观众?

    叶锦添:我怕失去真正的、我很在乎的观众,因为其实观众跟我们有一个默契,有些人会喜欢某种菜,煮得非常地道,他就全心全意去煮,他会慢慢养成一批特别喜欢吃这个菜、而且吃的非常好的人。他们的意见是经过提炼的,不是说随便吃完汉堡包过来,跟你说这个不像汉堡包,这个怎么可能是汉堡包,那个牛油也不一样。我觉得世界上还需要有一些提炼过的东西,现在世界太多是没提炼过的,只有你当时喜欢不喜欢,便宜不便宜,方不方便买得到,这种事情去主宰我们的生活。

    我觉得更重要是精神层面,在这个物质性的时代里面,这个东西不容易看出来,所以我做艺术还是在做物质。我宁可为那些饥饿的、希望有精神满足的人工作,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去处理大众口味的东西。

    凤凰网文化:这是一个技术层面的问题?

    叶锦添:技术层面已经没问题了,现在就是说怎样让工作变得有意思。把现在流行的电视剧搬上去可能很成功,那我们就废掉了。我们应该做什么,一个厨师应该做什么,一个警察应该做什么,有应该做什么的标准,有了标准之后做事才会起劲,才会觉得重要,给他带来荣誉,带来很有意思的感觉,其实是一直往上走的,所以我要找到有什么东西让我一直往上走。比如麒麟是因为我跟人谈到表演形式的问题,跟他讲了很多亚洲的表演形式。亚洲表演形式是加起来的,服装是帮他去演戏的,但那个形状跟你熟悉的一样,不是物理上那个形状,它有虚化。

    凤凰网文化:我们理解物理上的形状可能是受了一些已有的影响。

    叶锦添:中国化就是研究老鼠就一定要戴老鼠的头,老鼠的身体,比如说京剧就画一个脸谱,但两个道具在这里就是老虎的意思,他有一种表演变成老虎,而不是自己看起来像只老虎。我在十二生肖中用了西方的方法,身体语言我已经给了,你可以照西方的方法来演,但麒麟穿京剧的衣服是可以的,它用京剧走出来,整个衣服跟他在一起。这就是我讲的亚洲与西方表演艺术的区别。我希望可以找到传统变成非常强的未来的讯号,我觉得麒麟是其中一个。如果我们把虚化表演的那些传统变成形式的话,麒麟就是其中一个。

    凤凰网文化:如何在这写具体的层面进行沟通?

    叶锦添:试图理解,我跟弗兰克讨论了非常多的文化深层的东西,他不见得全部理解,也可能是他的局限。而且他要建立一个他自己的舞台形式,不见得能容纳这些东西。他很喜欢,他一看到这个形象就定了,他知道这个东西是他要的,如果没有这个东西,整个戏的那个中国点就模糊掉了,但其它东西是可以在里面的,所有的东西都在它的变化里。

    凤凰网文化:肯定有些形象有东西方差异,比如西方的小丑和东方的小丑在情感上就是根本不一致的。

    叶锦添:但中国的小丑好像出来做完就走了,但西方的小丑就很喜欢沉默,比如说舞台上忽然间有一个奇特的瞬间,停下来不讲话,你就感觉特别悲哀,而且是你的悲哀,不是他的悲哀,他演出你的感觉,西方的小丑比较哲学。

    中国就是大同,什么东西都是正的,演员一进到舞台上,就已经练好那个表情,他是哪个位置的人,他就按照表的位置演到底,从来不会好人突然变成坏人。小丑永远是不对的,但小丑是一个演员,他不是那个角色本身,他在那个瞬间西方了,西方的小丑都会让你回味到你自己也是小丑,它就变成一个哲学的感觉了。

    凤凰网文化:东方还停留在悲剧层面,我觉得喜剧比悲剧更高级,但是西方喜剧也在消融了。

    叶锦添:没有,它是基于弗洛伊德之后,没有影响中国的传统,它影响中国后来的东西,传统有几条很清楚的线。弗洛伊德从零开始、从潜意识、从统计学去分析人性,整个人性的道德观跟以前是完全是不一样的,他们完全接过来了,但中国没有。我相信中国会经历这段的,虽然比较晚,物质飞跃到一定阶段,慢慢才会露出这些时代的反省,不是那么快。

    凤凰网文化:还在享受现代性。

    叶锦添:我觉得里面会体现出一种迷乱。全世界都是这样的,不止是中国。

    凤凰网文化:是否可以讲某些具体的创作过程。

    叶锦添:不会不会。我自己没有一个公众的成绩单,但是我把时间全部用在了我觉得有趣的东西上,其中一部分就是把不可能的变成可能,把以前那些完全没搬过来的东西搬过来,麒麟就是其中一个。

[责任编辑:冯婧]

标签:叶锦添 美学 香港 现代性 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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