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马戈纪录片角逐奥斯卡:老同志的爱诗意也残忍
“有人问我:你已经有了一切,诺贝尔奖,光荣,名声,这个那个,还有别的,你还想要什么呢?”萨拉马戈在巴西的圣保罗说:“我回答:时间。生命。”
每个人的死都是上帝的死
写作是艰辛的。萨翁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搓了搓手,嘟哝了一句:“整点啥呢?”他垂首沉思,又望向空寂的窗外,打了个呵欠,继续深沉,终于走到音响前,放入一片CD。在莫扎特欢快的音乐声中,大作家回到电脑前工作,口中自言自语:“不,不,看我能不能在这儿耍个花招,挪到这儿,再挪到这儿。”
然后我们看到,他正在玩电脑上老掉牙的“纸牌”游戏。“赢了!”他说,如果哪天得了老年痴呆症,再也玩不了这个美丽的游戏,该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事。
在2006年的瓜达拉哈拉书展上,他和加西亚·马尔克斯一起坐在台上,公然打起了瞌睡。
终于到了2008年。某天,在某岛民家中,萨拉马戈与皮拉尔争论起美国总统大选,他喜欢奥巴马,妻子支持希拉里·克林顿。皮拉尔面红耳赤之际,萨拉马戈说,别争了,今天只有你才能把我带出家门,你知道我得写完那本书。有个老太太问他:“那啥时候写完呢”?
“今天。”萨拉马戈说。
他回家写完了最后一句。夜里,在另一个房间,皮拉尔通过电子邮件宣布:“亲爱的朋友们,何塞·萨拉马戈写完了他的新书《大象旅行记》。萨拉马戈是在病魔缠身的情况下开始这一工作的,这曾使我们这些他生活中最亲近的人,还有他自己在医院的时候,怀疑它是否能够完成。”
在影片中,病痛和死亡从始至终,甚至压倒了文学和爱情,成为随时隐现的贯通主题。我们都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若泽本人和皮拉尔也明白这一点。“昨天我爬了白山,”萨拉马戈说,“我记得我一边爬一边想:如果我摔死了,就全完了,我再也写不成书了。”2007年,萨拉马戈参加了皮拉尔母亲的葬礼。“每个人的死都是上帝的死,”他说,“当最后一个人死去,上帝也将不复存在。”他随即与皮拉尔在德尔里奥的娘家——格拉纳达的卡斯特里尔举行了无宗教色彩的婚礼。
《若泽与皮拉尔》片首使用了与萨拉马戈童年回忆录《小记忆》(As Pequenas Memórias)相同的献辞:“为了皮拉尔,她那时还未出生,她很久才抵达。”
“我知道怎么写书,她知道怎么生活,可我不知道哪个更重要。”萨拉马戈说。他不停地叫着:“皮拉尔!皮拉尔!皮拉尔……”妻子也在用西班牙语发音呼唤丈夫:“何塞!何塞……”
老同志的爱情可以如此诗意,也因为死亡之近,而变得如此残忍。壮丽的兰萨罗特岛,皮拉尔飞扬的黑发,丰满的红衣舞娘,令人心荡的法多音乐,以及绚丽的新年焰火,对照着他与死神的最后竞逐。我们知道,比赛的结果没有悬念。死神必胜,作家必输。何塞死了。
2010年6月18日,因长期患病后的多器官衰竭,若泽·萨拉马戈在自我流亡18年的西班牙外岛家中去世,享年8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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